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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5-07-06 17:04:08

穿成朱允熥,我靠背诵《纪非录》活命

我穿成了洪武二十五年刚死的朱允熥。

龙椅上的朱元璋目光如刀:“允熥,说说你大哥朱雄英因何而亡?”

身旁吕氏和朱允炆嘴角微翘,等着我失言被斩。

前世历史教授的我,却突然背诵起《御制纪非录》。

“秦王朱樉,虐杀宫人,以罪人肝脑饲幼兽……”

朱元璋脸色骤变,那正是他亲手为子孙编写的罪录。

我继续背诵:“晋王朱棡,活剥仇人皮制鼓……”

满朝文武扑通跪倒,吕氏脸色惨白如纸。

当念到“燕王朱棣私藏龙袍”时,朱元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太医战栗禀报:“陛下,此乃肝阳暴亢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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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五年,冬末。

那股子冷,像是从骨髓缝里透出来的,带着陈年老墓的土腥气,阴惨惨地往骨头里钻。朱允熥猛地睁开眼,入目是刺眼的明黄帐顶,金线盘绕的五爪团龙狰狞欲扑,几乎要破开锦缎噬咬下来。他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钝痛,一股浓郁的草药苦涩味混合着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沉沉地压在胸口,沉甸甸地堵着。

这不是他研究室里那盏彻夜不灭的台灯该有的光景。也不是他伏案研究明初宫廷秘辛时熟悉的霉味与墨香。

“三弟?三弟醒了?”一个刻意放柔、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惊惶和试探的声音在近处响起。

朱允熥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模糊地聚焦。一张年轻却写满了惶恐不安的脸凑在榻边,眼底深处藏着兔子般的惊悸。是原主的贴身小内侍,双喜。那双眼睛里的恐惧,沉甸甸地压过来,几乎让他窒息。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冰冷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决堤的洪水,凶猛地冲进脑海——玉带钩上精巧的暗格,吕氏那张永远挂着得体笑容的脸递过来的参汤,还有腹中那瞬间爆开的、足以焚毁五脏六腑的灼痛!

“呃……”一声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哼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粘腻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是朱允熥!那个在洪武二十五年冬天,本该悄无声息死在东宫偏殿,成为大明皇位继承路上又一抹暗淡血痕的皇孙朱允熥!而他,一个啃了大半辈子明史、正为朱元璋晚年心态撰写论文的历史教授,竟在这具刚刚承受过致命毒杀、魂魄将散未散的躯壳里,重新睁开了眼!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另一个带着明显哭腔、却又强行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响起,是另一个内侍,福安,他胡乱地用袖子抹着通红的眼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太医!太医!三殿下醒了!”

门外立刻响起一阵杂沓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低声的惊呼和议论。朱允熥,或者说占据了他身体的那个灵魂,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腔深处残留的、仿佛来自地狱的灼痛。毒……吕氏……朱允炆……皇位……一个个冰冷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戳进他混乱的意识深处。他回来了,在洪武二十五年,在这个大明皇权最血腥、最动荡的节点,成了那个注定早夭的皇孙。死亡并未放过他,它只是换了一种更凶险、更诡谲的方式,如影随形。

* * *

数日后,晨光熹微,却毫无暖意。紫禁城巨大的轮廓在冬末的寒雾中沉默着,如同蛰伏的巨兽。通往奉先殿的漫长宫道,青石板被晨露浸润,冰冷彻骨。朱允熥裹在一件厚实的素色锦袍里,被两个内侍半扶半架着前行。脚步虚浮,每一次迈步,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和尚未散尽的毒素带来的隐痛都在提醒他,这具身体离彻底崩溃只差一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奉先殿那沉重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悠长的“吱呀”声,仿佛巨兽张开了口。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龙涎香气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从地底深处渗出来的陈旧血腥气,扑面而来。朱允熥被这气息一冲,眼前猛地一黑,几乎站立不稳,全靠身旁内侍用力搀扶才勉强没有摔倒。

殿内光线幽深,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森严而压抑。高踞于丹陛之上的蟠龙宝座,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坚硬的光泽。一个身影端坐其上,玄色常服,身影并不魁梧,甚至有些枯瘦,但那股无形的、如同万仞高山倾轧下来的威势,瞬间攫住了朱允熥的心神,让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朱元璋。

这位一手开创大明基业、用无数人血和白骨铺就帝王之路的洪武大帝,此刻就坐在那里。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如同泥塑木雕,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轻,深怕惊扰了这足以碾碎灵魂的寂静。朱允熥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那龙涎香里掺杂的陈旧血腥味,仿佛有了实体,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的脖颈。

“孙儿允熥……”他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嘶哑微弱,仿佛砂纸摩擦,“叩见……皇祖父。”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并非全然是伪装,这具残破的身体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嗯。”一声极其短促、毫无情绪起伏的鼻音从丹陛之上传来,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朱允熥的视线低垂,只能看到御座下方不远处,两双精致的宫鞋。一双是吕氏的,另一双稍小些,属于朱允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道目光如同淬了毒的芒刺,正牢牢地钉在自己的后颈上。吕氏的眼底深处,是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来的惊疑和一丝冰冷的审视。而朱允炆的目光,则复杂得多,有惊讶,有探究,但更深处,翻涌着一种被冒犯领地般的阴鸷和浓重的不甘——这个本该成为一摊腐肉的“三弟”,竟然又爬了起来,重新站在了奉先殿里!

“抬起头来。”朱元璋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金铁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沉甸甸的,蕴含着足以压垮一切的重量。

朱允熥依言,缓缓抬起头。视线终于撞上了那道目光。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深陷在布满深刻皱纹的眼眶里,眼珠浑浊,仿佛蒙着一层阴翳,却又锐利得如同开刃的绝世凶器,带着洞穿人心、碾碎魂魄的力量,毫无阻碍地刺入朱允熥的眼底,审视着他灵魂最深处的每一丝波动。

没有寒暄,没有问询病情,朱元璋的开场白直指核心,冰冷得如同三九天的寒风,瞬间冻结了整个奉先殿的空气:

“允熥。”他枯瘦的手指在御座的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却如同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头,“你,来说说看。你大哥……太子朱标,英年早逝,是因何而亡?”

轰——!

朱允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四肢百骸瞬间冰凉!来了!这就是索命的钩子!这根本不是什么考校,这是一道催命符!无论他如何回答,是归咎于天意(那便是无能推诿),还是归咎于劳碌(那便是暗指朱元璋驱使太子过甚),亦或是归咎于疾病(那便是对太医院乃至整个宫廷照拂的质疑),都足以被无限放大,成为他“不孝”、“不悌”、“怨望”的铁证!更遑论他“大病初愈”,神思恍惚之下,稍有失言,便是万劫不复!

他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瞥见,吕氏端庄的仪容下,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那是毒蛇吐信般的冷酷和胜券在握的得意。朱允炆更是微微挺直了背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眼神深处,已然在期待着一场血腥的落幕。奉先殿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的压力让角落里一个年幼的宫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牙齿磕碰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冷汗顺着朱允熥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巨大的死亡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勒紧了他的咽喉。朱元璋浑浊却锐利如刀的目光,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瞳孔上,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吕氏那抹若有似无的冷笑,朱允炆眼中毫不掩饰的、如同等待猎物断气般的期待,都像毒针,扎进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不能答!任何关于太子死因的解释,都是踏入精心设计的陷阱!沉默?在朱元璋面前,沉默本身就是大不敬!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秒秒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朱允熥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冲破胸膛。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和毒素残留的隐痛,此刻也仿佛被死亡的恐惧放大了十倍,撕扯着他的意志。

就在这千钧一发、灵魂几乎要被彻底碾碎的瞬间,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声音,在他意识的最深处炸响——**《御制纪非录》!**

那是朱元璋晚年,为了警示子孙,以铁血帝王的冷酷笔触,亲手记录下他那些藩王儿子们累累罪行的秘典!字字血泪,句句惊心!它像一道撕裂无尽黑暗的惨白闪电,骤然劈开了朱允熥脑海中被死亡恐惧填塞的混沌!

没有选择了!这是一条绝路,也是一线死中求活的生机!唯有掀翻这棋盘,将这奉先殿,变成一场对皇权最残酷、最直接的拷问场!

一股混杂着绝望和破釜沉舟的戾气,猛地冲上朱允熥的喉咙。他不再看朱元璋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不再理会吕氏母子那如同毒蛇般的注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动作牵动了腹腔深处未愈的毒伤,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管不顾,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胸腔中积压的所有恐惧、不甘、愤怒,化作一声嘶哑、扭曲,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疯狂的长啸:

“啊——!!!”

这声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凄厉地划破了奉先殿死水般的寂静,震得殿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合礼制的疯狂举动惊呆了!朱元璋敲击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住,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吕氏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转为错愕。朱允炆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流露出惊惧。

就在这众人心神剧震的刹那,朱允熥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宣读判词般的腔调,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砸向丹陛之上那位至尊帝王:

“秦王朱樉——!”

这名字一出,如同平地惊雷!朱元璋枯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吕氏和朱允炆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骇然!他竟敢直呼藩王名讳?还是以如此大逆不道的方式?

朱允熥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前推进,冰冷而残酷地撕开那层被刻意掩盖的皇家遮羞布:

“虐杀宫人,以罪人肝脑饲幼兽!剥皮实草,悬于王府檐下,以为笑乐!强掳民女,充塞宫闱,有孕者剖腹验看男女,弃尸荒野!逼死正妃邓氏,虐杀侧妃王氏,幽禁生母,视同猪狗!僭越逾制,私用天子仪仗,仿制龙袍,其心可诛!”

每一个字,每一桩罪,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奉先殿每一个人的心上!角落里,一个捧着拂尘的老太监猛地一哆嗦,手中的拂尘“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跪在殿中、如同厉鬼附体般的身影。

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只有朱允熥那嘶哑、冰冷、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在空旷森严的大殿中回荡,撞击着蟠龙金柱,也狠狠撞击着丹陛之上那位开国帝王的心脏!

朱元璋那张古井无波、仿佛石刻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浑浊的眼眸深处,震惊、暴怒、还有一丝被彻底掀开逆鳞、露出最不堪往事的巨大痛楚,如同风暴般疯狂翻涌!他那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了蟠龙宝座冰冷的鎏金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骇人的青白色,坚硬的紫檀木扶手,竟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生生捏碎!

他死死盯着丹陛下那个瘦弱、颤抖、却又如同疯子般爆发出惊世狂言的身影,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御制纪非录》中的字句,他亲手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浸透了他作为父亲的耻辱和滔天怒火的血泪控诉,此刻竟被这个本该温顺怯懦、命悬一线的皇孙,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在这奉先殿祖宗神灵的注视下,一字不差地吼了出来!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忤逆!又是何等的……精准的诛心!

然而,朱允熥的疯狂并未停止。他仿佛要将这具残躯里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这一刻燃烧殆尽!他无视了那足以将他凌迟万遍的帝王之怒,无视了吕氏和朱允炆脸上彻底褪去血色的惊恐,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一种彻底豁出去的、近乎癫狂的穿透力,将下一个名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掷出:

“晋王朱棡——!”

这个名字,如同一把更锋利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朱元璋那已然鲜血淋漓的心脏!

“暴虐成性,视人命如草芥!府中私设刑堂,擅用炮烙、剥皮之刑!活剥仇人皮,硝制为鼓,悬于厅堂,日夜击之!以铁刷刮洗宫人皮肉,直至筋骨裸露,哀嚎数日方绝!强索封地赋税,逼反三县!私蓄甲兵逾万,勾结边将,其罪……”

“够了——!!!”

一声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发出的、混合着滔天暴怒与巨大痛楚的咆哮,猛地从丹陛之上炸开!那声音是如此恐怖,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震得整个奉先殿嗡嗡作响!殿梁上积累的灰尘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雪。巨大的蟠龙金柱似乎都在声浪中微微颤抖!侍立在丹陛两侧的太监宫女,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瘫软下去一大片,脸色惨白如纸,抖若筛糠!

朱元璋猛地从蟠龙宝座上站了起来!那枯瘦的身躯此刻爆发出令人心悸的狂暴气势,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将要择人而噬的苍老雄狮!他那双布满血丝、浑浊却又燃烧着骇人怒火的眼眸,死死地盯在朱允熥身上,目光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朱允熥,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风箱般的嘶鸣,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开来!

“逆……逆孙!你……你安敢……安敢如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殿内所有还能站立的大臣、勋贵、内侍、宫女,在这一刻再也承受不住这来自帝王的狂暴威压和那足以诛灭九族的惊世之言带来的恐惧,齐刷刷地、争先恐后地扑跪在地!额头死死抵在冰冷刺骨的金砖上,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偌大的奉先殿,瞬间只剩下朱元璋那沉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和朱允熥那微弱却依旧倔强站立的呼吸。

吕氏那张精心描画的脸庞,此刻彻底失去了所有血色,惨白得如同刷了一层厚厚的墙粉。她精心维持的端庄仪态荡然无存,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骇然!她看着那个跪在殿中、如同厉鬼附身的朱允熥,又惊惧万分地瞥了一眼丹陛之上那濒临爆发的帝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她下意识地伸手,死死抓住了身旁同样面无人色、抖如糠筛的朱允炆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了儿子的皮肉里。

朱允炆疼得一个激灵,却根本不敢出声。他惊恐万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向那个仿佛要将整个大明皇族拖入地狱深渊的“三弟”,最后目光落在祖父那如同火山爆发前的恐怖身影上,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一股温热的液体竟顺着裤管流了下来,瞬间浸透了华贵的袍服下摆。腥臊的气味在凝固的空气中悄然弥漫开来。

然而,就在这如同天崩地裂、所有人都以为朱允熥下一秒就要被撕成碎片的死寂之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竟再一次抬起了头!他脸上毫无血色,嘴角甚至因为刚才的嘶吼和腹腔的剧痛而溢出了一缕刺目的鲜红,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地迎向朱元璋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目光!

那眼神里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要将这滔天巨浪彻底掀翻的决绝!他沾着血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仿佛地狱的召唤,要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名字,如同最终的审判,狠狠吐出:

“燕王……朱棣……”

“住口——!!!”

朱元璋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轰然炸响!他枯瘦的身体因极致的暴怒而剧烈摇晃,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瞪着朱允熥,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然而,朱允熥那沾血的唇齿间,最后两个禁忌的字眼,如同附骨之蛆,已然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中。

“私藏……龙袍……”

这四个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一柄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朱元璋那颗早已被逆子们的滔天罪行刺得千疮百孔的心脏最深处!朱棣!他最像自己、却也最让他忌惮的儿子!私藏龙袍?!这念头本身就带着足以打败社稷的恐怖力量!

“呃——噗——!”

一声沉闷而痛苦的、如同脏腑碎裂般的声响,猛地从朱元璋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枯槁的面容瞬间扭曲,赤红的双目猛地向外凸起,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一口浓稠得如同墨汁般的、散发着刺鼻腥气的暗红色血液,如同喷泉般从他大张的口中狂喷而出!

“陛下——!!!”

“皇祖父——!!!”

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声瞬间撕裂了死寂!奉先殿彻底炸开了锅!

那口滚烫的、带着帝王生命力的污血,如同泼墨,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弧线,星星点点地溅落在冰冷的蟠龙御座前那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也溅落在他自己明黄色的龙袍下摆上,晕开一朵朵妖异而绝望的暗红花朵。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朱元璋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猛地向后一仰,那双燃烧着无尽怒火和巨大痛楚的浑浊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涣散。他那枯瘦如鹰爪般的手,徒劳地在虚空中抓挠了一下,仿佛想抓住那飞速流逝的生命,又仿佛想扼住那将他逼至绝境的命运咽喉,最终无力地垂落下来。沉重的身躯如同坍塌的山岳,轰然砸回那冰冷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蟠龙宝座之中,发出一声沉闷而绝望的巨响。

“皇祖父!”朱允炆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就要扑上去,却被吕氏死死拽住。吕氏的脸此刻已无人色,只有嘴唇在剧烈地颤抖着,眼神里是巨大的惊恐和一种天塌地陷般的茫然。

“快!太医!太医!”老太监王景弘尖锐到破音的嘶喊响彻大殿,他连滚带爬地扑到御座边,颤抖着手想去扶,却又不敢触碰那瘫软的身躯,只能徒劳地哭喊,“陛下!陛下!您醒醒啊陛下!”

整个奉先殿彻底陷入了末日般的混乱。大臣们瘫软在地,抖若筛糠,面无人色。宫女太监们有的吓得失禁,有的直接晕厥过去。几个还算镇定的御前侍卫冲了上来,却也只能手足无措地围在御座旁,看着那曾经威凌天下的帝王如同残烛般迅速衰败下去。

朱允熥依旧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刚才那口喷出的鲜血,有几滴温热地溅到了他的手背上,带着浓烈的铁锈味。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手背上那几点刺目的猩红。身体里那股支撑着他完成这场疯狂豪赌的戾气,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只留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的虚脱感。腹腔深处那毒伤带来的剧痛,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晃了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没有当场栽倒。

太医署的院判带着几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太医,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奉先殿。他们甚至顾不得行礼,直接扑到御座前。当先的老院判伸出颤抖的手指,搭在朱元璋那枯瘦的手腕上。仅仅片刻,他那张本就苍老的脸瞬间变得灰败如死,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滚而下,搭脉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死寂。连那些压抑的哭泣和抽噎声都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几个太医身上,尤其是吕氏和朱允炆,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最后一丝渺茫的祈求。

老院判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击中。他缓缓收回搭脉的手指,艰难地转过身,面对着瘫倒一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满殿臣工,还有那几道如同实质般钉在他身上的、来自吕氏和朱允炆的绝望目光。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最终,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而颤抖的字眼,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死寂的大殿中:

“陛下……脉象……弦劲……如刃……冲逆无制……”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此……此乃……肝阳暴亢……化风……上扰清窍……危……危殆之兆啊——!!!”

“肝阳暴亢”四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奉先殿死寂的空气中轰然敲响!吕氏身体猛地一晃,眼前彻底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倒在同样瘫软的朱允炆身上。朱允炆抱着母亲,脸上只剩下彻底的空白和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恐惧,仿佛魂魄都已离体。

朱允熥艰难地抬起沉重的头颅。视线越过一片狼藉、混乱惊恐的人群,越过那瘫倒在宝座上、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的洪武大帝,最后,落在了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冰冷的蟠龙宝座之上。那纯金打造的蟠龙,在幽暗的光线下依旧狰狞威严,龙睛处镶嵌的宝石,仿佛正冷冷地俯视着下方这人间帝王的惨剧。

一股混杂着疲惫、冰冷、以及一种尘埃落定后近乎虚无的平静,悄然涌上心头。他沾着血污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无声的弧度。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看透历史的苍凉和决绝。

这大明…… 他疲惫的意识里,无声地划过最后一个念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我是该换种活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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