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亡直播开启
＞深夜加班时，我被拉进强制死亡直播。
＞第一条规则是：电梯内禁止按四楼按钮，违者将永远迷失在异空间。
＞同事不信邪，执意按下四楼按钮。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他微笑着跨入一片血红，消失无踪。
＞直播间弹幕疯狂刷屏：“刺激！打赏积分换提示！”
＞我颤抖着点开商城，用积分兑换了唯一提示：“规则是假的，但代价是真的。”
＞第二条规则浮现：禁止直视猫眼超过三秒。
＞当我通过猫眼偷看时，却看到血红的瞳孔正死死回望着我。
2 血色倒计时
凌晨一点十三分。
显示器幽幽的蓝光像一层冰冷的霜，涂抹在我疲惫不堪的脸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主机风扇低沉而单调的嗡鸣，还有我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的、带着最后一点不甘心的噼啪声。屏幕右下角堆积如山的邮件图标，每一个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这该死的项目，这该死的甲方，这该死的……生活。就在我用力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睛，准备再灌一口早已凉透的速溶咖啡提神时——
“嘀！”
一声尖锐刺耳、完全不似任何系统提示音的电子鸣叫，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死寂。
我猛地一哆嗦，滚烫的咖啡差点泼在键盘上。视线惊恐地扫过屏幕，只见一个猩红得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倒计时框，霸道地覆盖了所有工作窗口，占据了整个视野中央。
**00:59:59**
**00:59:58**
数字冰冷无情地跳动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倒计时下方，一行同样猩红、仿佛用鲜血书写的字迹缓慢浮现：
**[规则裁定者-零号]：陈默，你已被选中参与‘规则验证’直播。首轮挑战：电梯游戏。规则如下：**
1. **进入指定电梯后，楼层按钮将仅显示特定序列。**
2. **严格依照序列顺序按下按钮，不得跳跃或重复。**
3. **电梯运行期间，严禁交谈。**
4. **严禁按下序列中标注为‘禁止’的楼层按钮（当前序列标注：四楼按钮为‘禁止’）。**
5. **违反任何规则，即刻抹杀。**
6. **拒绝参与，即刻抹杀。**
**传送倒计时：60秒。**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寒意和一片空白的嗡鸣。
抹杀？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他妈是什么新型病毒？还是哪个混蛋黑客搞的恶作剧？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黏腻冰冷。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椅子腿在瓷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疯狂地在键盘上敲击Ctrl+Alt+Del，试图调出任务管理器，关闭这该死的弹窗。
没用。鼠标指针移上去，像被无形的墙挡住。Alt+F4？毫无反应。关机键？按下去如同石沉大海。电脑屏幕被那血红的倒计时牢牢锁死，像一张狞笑的鬼脸。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骨一路向上爬，死死缠住了我的脖子，勒得我几乎窒息。抹杀？那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操！操！操！”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不成调的咒骂，拳头狠狠砸在坚硬的办公桌上，指骨传来一阵剧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内心的恐慌。
倒计时冷酷地跳到了00:30:00。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我徒劳地环顾着这间空旷死寂的办公室，平日里熟悉的格子间此刻像是巨大的、沉默的墓碑。没有任何人能帮我。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到，斜对面的工位上，一个同样被猩红光芒笼罩的身影猛地站了起来，发出和我刚才一样惊恐失措的动静。
是小雅！苏小雅！她竟然也被选中了！
她的脸在屏幕血光的映照下惨白如纸，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恐惧的泪水，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她看到了我，像溺水者看到了最后一根浮木，嘴唇哆嗦着，却因为极度的恐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雅！”我脱口而出，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她只是拼命地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倒计时无情地归零。
**00:00:00**
视野瞬间被一片纯粹、刺眼的白光彻底吞没。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我的后脑上，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所有的声音、光线、触感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强行撕扯、剥离的恐怖失重感。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眩晕感来得猛烈，去得也快。
双脚重新感受到坚硬地面的触感，冰冷坚硬。我踉跄了一下，胃里还在剧烈地抽搐。眼前的白光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显露出一个截然不同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间。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铁锈和尘埃的陈腐气味，直冲鼻腔。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勉强勾勒出眼前物体的轮廓。我们正站在一个极其老旧的公寓楼电梯厅里。
墙壁斑驳，大片大片的墙皮早已剥落，露出底下灰黑色的水泥底色。角落里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头顶那盏唯一的光源——一个布满蛛网的、昏黄的白炽灯泡，接触不良似的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灭，每一次熄灭都让周围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扩张，带来更深沉的窒息感。
正对着我们的，是一部老旧的电梯。暗绿色的金属门油漆剥落严重，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铁皮，门板上布满深深浅浅的划痕和凹坑，像一张饱经摧残、布满疤痕的脸。电梯门上方，一个同样老旧的楼层指示灯，数字“1”在昏暗中散发着微弱的、惨绿色的光。
电梯门框旁边，贴着一张巴掌大小、边缘磨损发毛的纸条。上面用印刷体清晰地印着几条规则，正是刚才血红色倒计时框里显示的内容，只是少了最后两条“抹杀”的警告。
1. **进入指定电梯后，楼层按钮将仅显示特定序列：1-2-3-4-5-1。**
2. **严格依照序列顺序按下按钮，不得跳跃或重复。**
3. **电梯运行期间，严禁交谈。**
4. **严禁按下序列中标注为‘禁止’的楼层按钮（当前序列标注：四楼按钮为‘禁止’）。**
那“禁止”二字，被特意加粗，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权威。
“这……这是哪儿？”一个带着浓重鼻音、明显哭过的年轻女声在我旁边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猛地转头。除了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小雅，电梯厅里竟然还有另外两个人！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蓝色工装、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周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另一个是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考究但此刻衬衫领口歪斜、头发凌乱的年轻男人，他正神经质地用手帕擦拭着镜片，嘴唇哆嗦着念念有词。
“谁他妈在搞鬼？给老子滚出来！”工装壮汉猛地朝空气挥了一拳，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嘶哑变形，“什么狗屁规则！老子要回家！”
“别喊了！”眼镜男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尖利，“没看见规则吗？违反规则要抹杀！你想死别连累我们！”
“抹杀？放屁！”工装壮汉梗着脖子，但眼神深处分明掠过一丝恐惧，“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肯定是哪个王八蛋在装神弄鬼！”他烦躁地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小雅下意识地往我身边缩了缩，冰凉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那陈腐的空气呛得我喉咙发痒。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光死死盯住那张规则纸条。
规则1：序列1-2-3-4-5-1。规则4：严禁按下四楼按钮（禁止）。这是一个明显的矛盾点！序列里包含了四楼，却又禁止按下它？那该怎么完成这个序列？按照规则1必须按顺序按下所有按钮，包括四楼；但规则4又绝对禁止按下四楼按钮。这根本是个死循环！设计这个规则的人，或者说“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3 电梯惊魂
“叮——”
一声沉闷、仿佛生锈齿轮艰难转动的铃音骤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和工装壮汉的谩骂。那扇布满伤痕的暗绿色电梯门，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门内，是更加昏暗的光线。一部极其狭小、破败的电梯厢体呈现在我们眼前。轿厢内壁同样是斑驳的暗绿色金属板，布满划痕和不明污渍。地板肮脏不堪，角落散落着纸屑和灰尘。正对着门的，是那排老旧的楼层按钮面板。
按钮面板上的塑料早已发黄磨损，数字模糊不清。诡异的是，此刻亮着微光的按钮，只有五个：1、2、3、4、5。它们按照顺序排列着，唯独代表“4”的那个按钮，笼罩着一层极其不祥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光晕，与其他按钮惨绿色的微光形成刺眼的对比。按钮上方，一个同样暗红色的骷髅头标志清晰可见，下方印着两个冰冷的印刷体小字：禁止。
那红光，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我们所有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电梯门打开后，轿厢内某种低沉、持续的“嗡嗡”震动声，如同垂死之人的呻吟。
“妈的！装神弄鬼！”工装壮汉啐了一口，第一个迈开步子，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蛮横，重重地踏进了那狭窄、散发着陈腐气息的电梯轿厢。金属底板被他沉重的脚步踩得发出沉闷的呻吟。
眼镜男犹豫了一下，眼神在规则纸条和那散发着不祥红光的“4”按钮之间快速扫视了几个来回，脸上肌肉抽搐着，最终还是咬着牙，侧着身子挤了进去，紧紧贴着冰冷的轿厢内壁，仿佛想离那按钮远一点。
小雅抓着我胳膊的手指收得更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我的皮肤里，传递着她无法言说的恐惧。她抬头看着我，大眼睛里全是哀求和无助的水光，嘴唇无声地翕动着：“陈默哥……我们……一定要进去吗？”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那规则纸条上的矛盾像冰冷的毒刺，扎在我的神经上。进，是死循环的陷阱；不进？“拒绝参与，即刻抹杀”那六个血红的字再次浮现在脑海。没有选择。我反手用力握了一下小雅冰凉的手，希望能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然后拉着她，几乎是拖着她，迈进了那部散发着腐朽死亡气息的电梯。
“嘎吱——哐当！”
身后的电梯门沉重地合拢，金属摩擦的噪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震得人头皮发麻，彻底隔绝了外面那点昏暗的光线。轿厢顶那盏同样昏黄、布满蛛网的白炽灯，“滋滋”地响着，光线明灭不定，每一次短暂的熄灭，都让轿厢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那五个按钮散发着幽光——1、2、3是惨绿，5是惨绿，唯独那个“4”，是刺眼、粘稠的暗红。
空气似乎更浑浊了，铁锈和尘埃的味道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腥气。电梯运行时的“嗡嗡”声，如同巨兽在胸腔深处发出的低沉咆哮，压迫着每个人的耳膜。绝对的死寂降临了，只有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交织、碰撞。
工装壮汉站在按钮面板前，胸膛剧烈起伏着，像一头暴躁的公牛。他死死盯着那排按钮，尤其是那个暗红色的“4”，眼神凶狠，却又带着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规则第三条：电梯运行期间，严禁交谈。无形的绞索勒在每个人的脖子上。
他猛地抬起粗壮、沾着油污的手指，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狠狠戳向那散发着惨绿微光的“1”按钮。
“嗒。”
按钮被按下的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按钮内部的灯似乎亮了一下，但轿厢没有任何动静，那低沉的“嗡嗡”声依旧持续。
眼镜男站在角落，身体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壁，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壮汉的手指，又快速瞟了一眼规则纸条的方向，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小雅紧紧靠在我身侧，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凋零的叶子。我自己的手心也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矛盾……那个该死的矛盾……怎么办？
工装壮汉的手指移向了“2”。
“嗒。”
惨绿色的“2”按钮被按下。
依旧没有动静。只有那令人焦躁的“嗡嗡”声，和灯光每一次闪烁带来的短暂黑暗。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决绝，悬停在了“3”按钮的上方。只要按下“3”，下一个，就是那个致命的、暗红色的“4”！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次灯光明灭，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能听到小雅牙齿轻微打颤的声音，眼镜男粗重的喘息，还有自己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
“嗒。”
“3”按钮被按下了。
惨绿的光芒似乎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工装壮汉的手指，没有任何停顿，带着一种近乎宣泄的暴戾，猛地向下，目标直指——那个被骷髅头和“禁止”字样笼罩的、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4”按钮！
“不要！”小雅惊恐的尖叫和眼镜男倒抽冷气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瞬间打破了第三条“严禁交谈”的规则！
但已经太迟了！
“嗒——！”
那根粗壮的手指，带着油污和一种毁灭性的力量，结结实实地按在了暗红色的“4”按钮上！
就在指尖触碰按钮表面的瞬间——
“滋啦——！！！”
轿厢顶那盏昏黄的白炽灯猛地爆裂！无数细碎的玻璃渣如同冰雹般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轿厢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的黑暗！
“啊——！”
“怎么回事？！”
惊叫声被更恐怖的异响淹没！
黑暗并非纯粹的死寂。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无数指甲在金属板上疯狂刮擦的刺耳噪音，从四面八方，从轿厢的顶棚、四壁、甚至脚下传来！声音尖锐、密集，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恶意和疯狂，瞬间穿透耳膜，直刺大脑深处！这声音比任何恐怖片里的音效都更真实，更令人崩溃！
“操！什么鬼东西！”工装壮汉的怒吼在刮擦声中显得异常遥远和惊惶。
“啊！别过来！别过来！”小雅的尖叫带着哭腔，她死死抱住了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骨头里。
“闭嘴！都闭嘴！违反规则了！”眼镜男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绝望。
刮擦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东西正在黑暗中爬行，贴着我们的身体，缠绕我们的脚踝！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恐惧达到顶点时——
“叮！”
一声清脆、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的电子提示音，如同审判的钟声，突兀地穿透了所有噪音！
轿厢顶棚，一点微弱的红光骤然亮起，投射在工装壮汉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那不是灯光，更像是某种冰冷仪器的瞄准点。
时间仿佛凝固了零点一秒。
紧接着，在红光的映照下，我看到了此生都无法磨灭的恐怖景象：
工装壮汉的身体，像一尊被无形巨锤击中的沙雕，从头部开始，无声无息地……崩溃、瓦解、消散！
不是爆炸，没有血肉横飞。他的头颅、肩膀、胸膛、手臂……像是被最精密的激光从原子层面瞬间切割、气化，化作无数细微到极致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尘埃颗粒！整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却又在红光的慢镜头效果下，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清晰”！
他脸上的惊愕、愤怒、以及最后时刻涌现出的无边恐惧，在红光中定格，然后随着那崩溃的尘埃一起，彻底消散于无形。
不到两秒钟。
红光熄灭。轿厢内重归彻底的黑暗。
那疯狂的刮擦声也戛然而止。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粘稠的死寂。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只剩下我和小雅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抽泣声，以及眼镜男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诡异的、类似臭氧被电离后的焦糊气味，猛地冲入鼻腔，呛得人作呕。
工装壮汉……没了。就在我们眼前，被规则……“抹杀”了。
规则是真的！违反规则的下场，就是如此彻底而恐怖的消亡！
“啪嗒。”
轿厢顶那盏爆裂的白炽灯位置，突然又亮起了一点惨绿的光，比之前更加微弱，勉强勾勒出轿厢内模糊的轮廓。地板上干干净净，连一粒灰尘都没有留下，仿佛那个壮硕的男人从未存在过。
只有按钮面板上，那个暗红色的“4”按钮，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满足般的、更加浓郁的暗红光芒。那红光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有节奏地明灭着，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嗬……嗬……”眼镜男靠着轿厢壁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死死抱着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濒死动物般的喘息。
小雅瘫软在我身上，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我肩头的衣服，她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喉咙里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灌满了四肢百骸。工装壮汉按下“4”按钮后崩溃消散的画面，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我的视网膜上。那规则纸条上的矛盾，不是漏洞，是陷阱！一个用生命去验证的、必死的陷阱！
怎么办？序列必须完成！下一个按钮就是“5”，然后回到“1”。但那个“4”……那个散发着死气的“4”按钮，就像一个无声的嘲弄，横亘在规则序列的必经之路上。不按它，无法完成序列；按了它，就是刚才的下场！
死局！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我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了电梯门上方，那个老旧的楼层指示灯！
指示灯原本显示着惨绿色的“1”。但此刻，在工装壮汉按下“4”按钮并被抹杀后，那个“1”字……它竟然极其缓慢地、无声无息地……变化了！
惨绿的光点扭曲、移动、重组……几秒钟后，一个同样惨绿、却带着更冰冷气息的数字，凝固在指示灯上——
**4**！
我们根本没动！电梯门没有开过！但楼层……变成了“4”？那个被标注为“禁止”、按下去就会招致抹杀的“4”楼？！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规则第四条：严禁按下四楼按钮（禁止）。可如果……我们根本没有“按”呢？如果电梯自己把我们送到了“4”楼呢？这算不算违反规则？规则只说了“严禁按下”，并没有说“严禁抵达”！
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火苗，在我冰冷绝望的心底猛地窜了一下！规则有漏洞？或者说……规则本身，在引导我们去发现它的漏洞？
4 迷失深红
“叮——”
电梯门那沉重、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再次响起！
轿厢门，在我们面前，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门外，不再是之前那个破败的电梯厅。
那是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红！没有墙壁，没有地板，没有天花板，只有无边无际、浓稠得化不开的暗红色虚空，像一张巨大的、充满恶意的嘴。
而在这片深红虚空的边缘，就在电梯门即将完全打开的位置——
一个身影，背对着我们，正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着那片令人绝望的深红深处走去。
那背影……那件沾满油污的蓝色工装……那壮硕的体型……
是工装壮汉！
他没有消失？他只是……走进了这片红色里？那刚才在我们眼前崩溃瓦解的是什么？幻觉？
就在我惊骇欲绝，思维完全混乱的瞬间，那个走向深红的背影，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惨绿微弱的电梯灯光，勉强照亮了他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空洞地睁着，瞳孔深处却映照着那片无边无际的深红，像两潭凝固的血泊。他的嘴角，极其僵硬地、一点点地向上拉扯……最终，拉扯成一个巨大到非人程度的、弧度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没有找到出路的庆幸，只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纯粹的、令人血液冻结的……非人感和……满足感？
他抬起一只手，那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朝着我们——确切地说，是朝着轿厢内——轻轻地、充满诱惑地……招了招手。
然后，他不再停留，保持着那凝固在脸上的诡异笑容，转身，一步踏入了那片浓稠的深红之中。身影瞬间被血色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梯门，在死寂中，缓缓地、沉重地……开始关闭。
“啊——！！！”
小雅再也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挣脱我，踉跄着扑向电梯门内侧，双手疯狂地拍打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哭喊着：“不要关门！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她的指甲在门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眼镜男也像被这尖叫惊醒的梦魇，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加入了拍打和哭喊的行列，声音里充满了崩溃的绝望：“开门！求求你开门！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死！”
“哐当！”
电梯门在两人疯狂的拍打哭喊中，彻底合拢。最后一丝深红色的景象被冰冷的暗绿金属门隔绝。
轿厢内重归封闭和昏暗。只有顶灯“滋滋”的电流声，按钮面板的幽光，还有小雅和眼镜男崩溃的啜泣声。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刚才看到的景象，那个“壮汉”转身露出的诡异笑容，还有那片深红的虚空……强烈的冲击让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是幻觉？是规则制造的假象？还是……某种比瞬间抹杀更可怕的“迷失”？
混乱中，我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轿厢内部，猛地定格在按钮面板上！
那暗红色的“4”按钮，不知何时……熄灭了！它变得和旁边的“1”、“2”、“3”、“5”按钮一样，只剩下惨绿色的、微弱的光晕！那个刺眼的骷髅头和“禁止”字样，也消失了！
面板上现在只有五个惨绿色的按钮：1、2、3、4、5。仿佛之前的“禁止”从未存在过。
规则……变了？还是……验证完成了？因为那个“壮汉”按下了“4”并……“迷失”了？所以针对“4”按钮的禁令解除了？
“嗡嗡嗡……”
电梯轿厢猛地一震！那低沉的运行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开始向上移动！
楼层指示灯上那个惨绿色的“4”，开始闪烁、跳动……
**5**！
电梯……自己动了！它正在把我们送往五楼！按照规则序列，按下“4”之后，本该轮到“5”！
“电梯动了！动了！”眼镜男停止了哭泣，猛地抬头看向指示灯，脸上混杂着泪水和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它去五楼了！规则序列！它自己在完成规则序列！”他语无伦次地喊着，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小雅也停止了拍打门板，靠着冰冷的金属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的呜咽。
自动运行？完成序列？我死死盯着那个跳动的数字“5”，心脏却沉得更深。工装壮汉按下了“4”，然后他“迷失”了，电梯就自动开始运行，把我们送往“5”楼？这算什么？用一条人命换来的“通关”？
代价。这就是规则的代价？那个诡异的笑容和招手的动作再次浮现在眼前，带着一股不祥的寒意。
5 室之谜
“叮！”
沉闷的铃声响起。电梯停住了。楼层指示灯停在了惨绿色的“5”上。
沉重的“嘎吱”声再次响起，那布满伤痕的暗绿色电梯门，缓缓地向内打开。
门外，不再是之前那个破败的电梯厅，也不是那片恐怖的深红虚空。
是一条……走廊。
一条极其普通，却又处处透着诡异死寂的居民楼走廊。
老旧的水泥地面，斑驳的墙壁上刷着早已发黄脱落的绿色墙裙。头顶是同样老旧的、光线惨白的长条形日光灯管，几盏灯管接触不良地闪烁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忽明忽暗的光线投射下来，在墙上拉出长长的、扭曲晃动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的消毒水味。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深棕色的老式木门。门牌号模糊不清。整条走廊异常安静，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日光灯管闪烁的“滋滋”声，在空旷中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五楼……到了？”眼镜男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又有一丝不确定的恐惧。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挪到电梯门口，探头向外张望。
小雅也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更深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再次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也走到门边，警惕地扫视着这条死寂的走廊。规则序列最后一步是回到“1”楼。这里显然不是一楼。电梯自己把我们送到了五楼，接下来怎么办？需要我们自己再按“1”吗？那个“4”按钮的禁令解除了，但按下“1”会不会触发新的规则？刚才那个“壮汉”的结局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我们心头。
“看……看那里！”小雅带着哭腔的、极度惊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细微得如同蚊蚋。
我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方向看去。
就在我们正前方，距离电梯门大约五六米远的走廊墙壁上，紧挨着其中一扇深棕色木门的位置，贴着一张新的纸条！颜色、大小、磨损的边缘，都和电梯厅里那张规则纸条一模一样！
新的规则！
眼镜男也看到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第一个冲出了电梯，踉跄着扑到那张新纸条前，借着闪烁不定的惨白灯光，贪婪又恐惧地阅读着上面的字迹。
我和小雅也快步跟了过去。
新的规则纸条上，印着几行冰冷的印刷体：
**规则更新：**
1. **当前楼层：5。**
2. **请前往503室。**
3. **进入503室后，请立即关门。**
4. **规则：禁止通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窥视超过三秒。**
5. **违反规则者，将承受“凝视”的代价。**
**凝视的代价？**
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眼睛。代价……又是代价！规则裁定者似乎特别喜欢这个词。工装壮汉的“迷失”就是按下“4”按钮的代价，而现在，窥视猫眼超过三秒的代价，是“凝视”？被什么凝视？怎么凝视？
“503……503在哪里？”眼镜男神经质地左右张望，惨白闪烁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他指着我们正对着的这扇深棕色木门，“是这间吗？门牌……门牌看不清！”
我凑近那扇门，借着昏暗闪烁的光线，勉强辨认着门框上方几乎被污垢覆盖的门牌号。几个模糊的凹痕，依稀能看出是“5”和“3”，中间那个数字完全被一层厚厚的、黑乎乎的油污覆盖住了，根本看不清是“0”还是别的什么。
“应该是吧？就这里对着电梯……”眼镜男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不确定，他伸手就去拧那老旧的黄铜门把手。
“等等！”我下意识地低喝一声，阻止了他。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规则只说了“前往503室”，并没有说“立即进入”！而且……门牌号模糊不清，这本身就是一种潜在的陷阱！“看清楚再说！万一不是503呢？”
眼镜男的手僵在半空，有些恼怒又有些畏惧地瞪了我一眼：“不是这里还能是哪里？整条走廊就这里对着电梯口！你想耗死在这里吗？规则没说不能进错门！但耗在这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语气急促，显然被刚才的经历吓破了胆，急于找到一个“安全”的空间躲藏。
就在这时，小雅突然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指向我们左手边不远处：“那……那边还有一张纸条！”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距离这扇门大约七八米远的走廊另一端，另一扇深棕色的木门旁边，墙壁上似乎也贴着一张颜色、大小都极其相似的纸条！因为光线昏暗和角度问题，刚才被我们忽略了。
两张纸条？两个可能的目标？
一股寒意瞬间爬满了我的脊背。陷阱！这绝对又是一个陷阱！规则只说“前往503室”，但走廊里至少有两个疑似目标点，门牌还都模糊不清！选错了会怎样？
“妈的！到底哪个是真的？”眼镜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神在两张纸条之间快速游移，脸上充满了焦虑和恐惧。
“也许……都是真的？”小雅怯生生地、带着哭腔说了一句，“规则只说了去503，但没说只有一个503……”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规则的文字游戏！它只说“前往503室”，并没有说“只有一个503室”或者“指定哪一个503室”！如果这条走廊上，所有的门……都可能是“503”呢？或者说，无论我们进入哪一扇门，只要我们“认为”它是503，它就会变成规则意义上的“503”？但这其中的风险……
6 触须吞噬
“滋滋滋——”
头顶的日光灯管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明暗交替的频率快得惊人，整个走廊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眩晕的光影地狱！墙壁上那些被拉长的影子疯狂地扭曲、舞动，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扑出来！
“啊！”小雅吓得又缩到我身后。
“不管了！赌一把！”眼镜男被这闪烁的灯光刺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猛地再次伸手，用力拧开了我们面前这扇深棕色木门的黄铜门把手！
“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悠长的呻吟，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灰尘、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某种东西缓慢腐败的甜腥气味，猛地从门缝里涌了出来！
眼镜男迫不及待地侧身就往里挤。
就在他的半个身体刚挤进门缝的瞬间——
异变陡生！
门内那片深沉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中，猛地伸出了……东西！
那不是手！
那是好几条……如同放大了无数倍的、惨白中透着死灰的……蛞蝓（鼻涕虫）般的软体触须！表面覆盖着湿滑粘腻的、不断分泌着半透明粘液的薄膜！它们无声无息、却又迅疾如电地卷住了眼镜男的腰、腿和手臂！
“呃啊——！”眼镜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极点的、充满惊骇的闷哼，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为极致的恐惧，连镜片后的眼睛都因极度惊骇而暴凸出来！
他甚至来不及挣扎！
那些滑腻的触须猛地发力回缩！力量大得不可思议！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湿布口袋被强行拖过狭窄缝隙的声响。
眼镜男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瞬间被拖进了门内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嘭！”
深棕色的木门，在他被拖进去的下一刻，猛地、重重地自动关上了！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整个走廊，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日光灯管依旧在疯狂地“滋滋”闪烁，投射下扭曲晃动的光影，映照着门前空荡荡的地面。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灯光闪烁造成的幻觉。
小雅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大到极限，身体僵直，连颤抖都忘记了，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巨大的恐惧让她彻底失声。
我的血液也仿佛瞬间冻结了。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腻冰冷。又一个人……没了。就在我眼前，以另一种更直观、更恐怖的方式消失了。他甚至没有违反纸条上的规则，他只是……试图进入一个“错误”的门？
规则没有说明的陷阱！门牌号的模糊，两张纸条的迷惑，都在诱导我们犯错！进入错误的门，本身就是违反规则的一种？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抹杀”？
那个“503”……到底在哪里？
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投向走廊另一端，那另一张贴在墙上的纸条。那里，是仅存的、唯一的“希望”了？还是一个更深的陷阱？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